后记-《朱雀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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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那菩萨这五百年里也下过几次凡,去过几次归元寺,为什么不帮大圣爷取下来?”

    “愚蠢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小银鼠想了想,这问题确实比较愚蠢,如果菩萨松了那镯子,大圣爷只怕早就出来了,那佛光早就入冥了,其时还无易天行,亦无邹蕾蕾,凤凰儿也没有到五百年苏醒的那一刻,这事儿只怕无法了局。

    但想着想着,小银鼠的心头愈来愈寒,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推论,什么南海门,什么乌金镯,什么什么的,说不定菩萨一直是在执行佛祖的遗旨,只不过后来被生生被易弥勒一家给扭了,菩萨干脆就顺水推……不对,弥勒的后天袋,为什么观音菩萨也能开?对,这是自己的前任被逼着撒了谎,但今世弥勒乃菩萨前世童子,怎么看,这事儿里,菩萨娘娘的地位又有了次恐怖的上升亚……菩萨自然知道这小畜生心里在嘀咕什么,也不发怒,微微一笑道:“有些事情,不要瞎写。”

    小银鼠吓得一哆嗦,恭谨趴在空格键上行了一礼,后文中再不敢涉及此处,又赶紧修改,将末章中本属观音菩萨的戏份全数删掉,这才落了个安全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“大圣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哪句话?”

    “就是让古老头儿上层次的那句话,什么暗行苦行碌十年,朱雀飚飞直上三天……好象上三天第一任门主也听见过的。在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里,这句话隐隐有初始点题之效。”

    “噢,这句话亚,我想应该是……俺辛苦行路十年,猪却膘肥吃上三天……大意如是吧。空空被关在归元寺里五百年,总有闲得骂娘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听见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,再听得菩萨唤大圣爷为……空空,小银鼠的脸上出现三道黑线,却不敢慢了打字的速度,在键盘上蹦哒着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“由道入佛,天下有双到底又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这是两个职场上抢人的成功范例。”

    “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……“吴承恩究竟是谁啊?”

    “关心这个干嘛?”

    小银鼠不再说话,隐隐猜到吴承恩老先生当年可能是观音菩萨座前第一写手,只不过在西游记里面提了些菩萨不愿意看见的,又被后世的网络闲人隐约猜到些端倪,所以现在落了个生不见仙,死不见尸的可怜下场。

    一念及此,小银鼠哪敢再言,埋身于键盘之上,不知岁月流逝,眼看着故事完成大半,才有些犹疑地抬起头来,小心询问道:“虽然朱雀与大鹏皆是一体,便如那凤凰一样,与弥勒同为劫初火中幻出之物,但为何这故事要取名叫朱雀记?”

    “依你看,应该叫什么?”

    小银鼠窜到茶碟处舔了两口茶,十分舒服,说道:“依我看,这故事叫的是易天行成佛之事,应该取名叫求佛才对。”

    观音菩萨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收了回来,眼中寒气大作:“不准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小银鼠想不到菩萨的反应如此强烈,不免有些意外。

    菩萨酷酷说道:“那歌太恶心。”

    …………半晌之后,菩萨又说道:“反正那家子与朱雀二字脱不了干系,叫朱雀记便好,说不定还能诱几个道家弟子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又一曰,银毛鼠迈着疲惫的脚步从键盘上爬了下来,却发现房间里没有了菩萨的踪影,半开的窗户里吹来了微腥的海风,它定睛往从来没有关过的电视屏幕上看去,只见那个电视频道里正在放着一个歌会,而上面有个极眼熟的女子正在唱歌。

    银毛鼠唬了一跳,险些摔下凳去,再看着那女子化名为张小白,更是大惊。

    片刻之后,银鼠却化惊为喜,吱吱一笑,又爬上键盘,开始打字。

    它本是多闻天王手中一鼠,仗着主子上面有人的先天优势,千年以来,不知偷听了多少天庭佛土的秘辛,本就有志做个天界第一八卦记者。奈何易天行上天一战,便掳了它去,其间去须弥山,访那美克星,入普陀,与净土一场大杀,它都是战战兢兢地躲在那小书包中。

    料不得脱困之时,却是在观音菩萨的身边,更想不到观音菩萨居然让自己写这故事。

    这本是它乐意做的事情,奈何这些天来总被菩萨威压吓着,一颗八卦之心不得尽抒,只在键盘上写些打打杀杀血腥之事,咿咿呀呀颂经之声,菩萨又不准他将这故事全数按真实讲出,只教它个真亦假的法子,在里面夹杂无数故弄玄虚的恶心手段。全无自己最爱的种马后宫黄色笑话的地盘,不由好生烦恼。

    加上一直被菩萨囚着,又不知写完这故事之后,会不会和射阳山人一样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可怜场地,它心头不禁对观音菩萨起了无数恨意。

    此时见得菩萨去人间玩耍,自己得了自由,银鼠自然开心不已,在键盘上一通乱敲,在那朱雀记文中不知添了多少生涩笑话,更隐隐有些暗讽佛门之语。

    末了,它小眼睛骨碌碌一转,想到了椿事情,咬牙而舞,借陵光神君之口,暗骂了无数声人妖。然后又将文中观音菩萨与易天行对话时的“他”字,统统改作了“她”字,虽然银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,为什么一定要让观音菩萨在易天行面前做些媚态,刻意为雌,但总觉得无比舒爽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这鼠心旷神怡,才真正将打字之事,做了自家的买卖。

    某年夏时,朱雀记全文终,鼠以爪理须,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全文终三字,不免生出几分得意来。

    得意之余,一想自己在故事中毁僧谤佛,如今冥间又开,自己死后只怕会堕入拔舌地狱,永世沉沦,不免有些害怕,故而取了个假名,放在那故事的开头——它暗自庆幸,披个猫马甲,断不会有人想到写书的却是个老鼠才是。

    所有事罢,开始上传,不料真遭数位佛学大德在书评区留言痛斥,更有人咒其应下拔舌地狱,老鼠后怕之余,复喜自己果有先见之明。

    南无弥勒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二月中,银鼠化为流光,来到省城归元寺外,只见一片哀戚,方知某位大德赴西天去也,礼敬一番,掬几滴泪,便收拾精神,往小书店去也。

    须知它写这故事久矣,却不知掳过自己的易天行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,不免有些好奇。

    来到墨水湖畔,窜入小书店中,在大堆盗版书籍上溜过,趴在后院那棵时常受水火之灾的大树根下,开始偷听。

    只听屋内有一男一女正在夜话,情话绵绵,此处不便详述,只闻其中有句什么冰火九重天,让老鼠大感不解。

    不几时,屋内一应安静,一年青男子面色不豫行出屋来,手中抱着一堆被子。

    老鼠大惑,下意识说道:“易弥勒,你也会被赶下床?”

    易天行坐在它的身边,挠头道:“一时没控制住,把被子烧了。”

    老鼠见他亲切,职业习惯发作,吱吱笑着问道:“何时回须弥?”

    “被人管着,回不去了。”易天行点了根烟,望着星空,悠悠道:“有了老婆,才发现家庭生活是很复杂的。”

    老鼠烟瘾发作,馋眼唤道:“大人,喷我两口,喷我两口。”

    易天行见它说的贱,哈哈一笑,拔了两口浓烟往它小脑袋上喷去。

    老鼠嗅烟入体,十分惬意:“真是舒坦,鬼吹灯这书尽瞎掰,就这事儿写的挺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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